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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他也曾是你的丈夫,你就不怕聽到這話恨你入骨。”傅絕又道。

“哼,傅天恒,我知道你聽得見,你給我醒過來!你要恨盡管恨吧,是我負了你,我認了。”花鳴嫣雙手拼命搖著躺在床上之人,眼底流過一絲愧疚,迫切想要將他搖醒。但是那人只是睜著空洞眼,仿佛沒有靈魂。冰冷的宮殿在她的一陣咆哮後顯得出奇的靜。

半響,傅絕說道。“你可知朕是如何輕而易舉得到皇位的?”

“……”

“因為朕告訴南宮憲,我不是傅大將軍的兒子,而是他的私生子,是替玫姬來向他報仇的。而他。竟然相信了!哈哈哈……”傅絕的笑聲張狂而邪佞,帶著毀天滅地的殘忍嗜血。這是埋在他心底二十多年的疑惑,也是埋在傅天恒心底多年的刺。

此話一出,花鳴嫣整一個人都傻了眼。“你……你胡說些什麽!”

“朕著實應當感謝你的風流債。”傅絕邪魅的雙眸直逼花鳴嫣,眼底裏盡是諷刺與自嘲。

“不——不是這樣的。”花鳴嫣突然失態,咬牙切齒地埋怨道:“我恨南宮憲,恨他,是他陰險狡詐毀了我,毀了玫姬!”

“幾十年前,我一心想要嫁給夜貞,可他心裏沒有我,他愛的人是沈沐雪。沐雪是冰焰之域的聖女,連南宮憲也覬覦沈沐雪美色,但是他卻得不到她。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他會反過來設計於我,他得知我乃海上雲城少主,便將我迷暈賣入青樓,受盡折磨屈辱,再設計英雄救美,利用我吞滅雲城。慶幸我識破奸計。無奈我心高氣傲唯恐墮落青樓之事洩露江湖名譽受損,所以忍辱負重不與雲城聯系。”

“所以你才利用了他?”傅絕伸手指向躺上床上面若死灰地人說道。一動不動的活死人睜大的瞳孔不經意間泛起血絲。

“沒錯。”花鳴嫣黯然嘆氣點頭答。心裏閃過絲絲刻骨銘心的痛,夾雜內疚,已分不清這疼痛的緣由。她感覺腹部一陣翻滾,一股血腥在體內循環醞釀,她強忍著,終究還是順著唇角溢了出來。

“我承認我是個不貞潔的女人,但是他是你的親爹無疑!”花鳴嫣頓時癱軟倒在床上的太上皇身上,失聲痛哭,方才傅絕的那一杯毒酒,已到了毒性發作的時刻,她知道她時限已至,有些話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她無所顧忌地說出了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任憑我如何荒yin,但畢竟也是他妻子,有怎會替別人生下孩子。其實楓兒並不是我的親生兒子,她是我胞弟的遺腹子,而我的親生兒子是你啊……當初我以為你留在傅府會比跟我會雲城好,孩子,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沒有想過拋下你,娘對不起你。”這麽多年,她選擇什麽都不說只是因為不知如何面對他,更沒有臉認他罷了。

傅絕沈默不語。

花鳴嫣渾身癱軟無力,視線開始模糊,艱難地伸出手想要夠到傅絕冷漠的臉龐,奈何怎麽夠也夠不著,遺憾的手僵在半空瞬間隕落。

他看著跟前二人眼神冰冷,冷聲道,“太遲了。”

“你放心。朕會接手海上雲城。”

一個從小被父親冷落,丟到猛獸山自生自滅的人,一個猜忌親生兒子是否親生的父親,一對什麽事都要以交易為謀的父子,親情的保護傘早已被冷漠刺得千瘡百孔。他憑借他護國大將軍的權勢助他奪得皇位,他將那個狠心的女子找回來,讓他死前在見到她。傅絕伸手探向太上皇脖頸出,一根細長的銀針被他拔出,瞬時太上皇身子抽搐,瞪得老大的充血雙眼凝視著傅絕,下一刻釋然闔上,眼角滑下一滴淚。

他該知足了,他可是給了他們幾個月的時間。如今的昱國已不需要太上皇的存在了,這是他給予太上皇足夠仁慈的結果。

只是,他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輕松,一股孤獨的寒氣將他包圍。他邪魅的目光黯然失色,大步向洺淑殿走去,或許只有那個地方他才能放肆的想一個遠在天邊的人。

他抵達洺淑殿之時,茯黛早在殿前恭迎多時,見他朝她迎面而來,那等得幾近失落的瞳孔頃刻染上欣喜之色,弱不禁風的嬌軀撲進他的懷裏,嬌嗔道:“皇上,臣妾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他挑起茯黛的下顎,在她唇邊落在一吻,她清澈的笑容讓他恍惚地想起一人,茯黛看著他眼底滿是愛意。傅絕擒起一絲魅惑的笑意,“朕怎麽舍得黛兒呢?”話落,將她攔腰橫抱起,往芙蓉帳大步而去。

193.(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92章、活命的代價

與此同時,明月懸空,夜狼皇宮,言芷珊披著一件雪白的絨袍在寢宮等候夜瀟淩,或許是依戀他身上的溫度,近日來沒有夜瀟淩擁著她入睡,她便怎麽也睡不著。他知她體寒,夜夜為她運功取暖,這讓她打心底感動。清冷淡淡的目光,掃了掃幾案上她精心準備好的夜宵點心,夜涼如水,連點心也冰冷了,她長袖一揮,命人撤下一桌點心,遲疑著撫了撫腹部,柔聲道:“孩子,爹爹這麽晚還忙於朝政,好辛苦的,我們一起給他送夜宵可好?”

“呵呵……”冰冰撲哧一笑:撅著嘴,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芷珊微隆起的小腹,“姐姐啊,小皇子還那麽小能聽得見嗎?”

靳冰冰雖然名為言芷珊的貼身宮女,可任誰都看得出她們之間的姐妹之情。冰冰總不能一輩子都跟在她身邊,她早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言芷珊曾想以郡主之名為她挑選夫婿,可是卻被她一口回絕。其實,她的心思她又怎會不明白,只是緣分之事強求不得,她只好暫且不提,一切隨緣。

“這叫胎教。”芷珊低眉嫣然一笑,“不過你怎麽知道是小皇子,若是小公主呢?”

冰冰古靈精怪得意道:“小公主或是小皇子都好啊,反正我就要當小姨啦!孩子長大一定像姐姐和皇上一樣不但人長得好看而且聰明睿智!”

“少貧嘴了。你留下吩咐宮人收拾一下。”言芷珊指著幾案上的一桌點心說道,眼眸深處都是滿滿的笑意,“我讓琉璃陪我送夜宵就可以了。“

“嗯。”

“皇後娘娘,都按您的吩咐備好了。”琉璃端著一托盤答道。

“走吧。”芷珊淡淡點頭由宮女攙扶著去往禦書房。

夜半時分,禦書房的燭光還亮著,如今身為禦前侍衛的離朔守在門外。倏爾只聽見裏面傳來一聲長嘆,室內一片沈寂。許久,夜瀟淩的聲音響起:“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目前我只想到這個方法。你知道的,她等不了了。”

又是一陣默不作聲的死靜,“……”夜瀟淩面色僵冷,冰眸裏閃耀著絕望,骨骼分明的輪廓在月光傾瀉而下顯得從所未有的手足無措,他一手握拳狠狠壓在幾案上,暴起的青筋仿佛迂回的山脈,他的手劇烈顫抖,下一刻便會山洪暴發。

上官鈺第一次見夜瀟淩這副冰冷到沒有靈魂的表情。夜瀟淩心底裏的煎熬散發出未知的感染力,他的心也顫抖起來:“瀟,對不起,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了,你自己想清楚吧。

她腹中的孩子就算能夠生下來也活不過足月,更何況這是要以母親的的生命為代價,這個孩子不能留,也留不了。”

“你說什麽?”書房的門被重重推開,芷珊突然出現在禦書房門前,震驚了房內的二人。離朔攔不住她,上官鈺的話如此好巧不巧地落入她的耳中。”珊兒——“夜瀟淩心底一寒,猛然上前去扶言芷珊,卻被她推開,她朝上官鈺質問,“你說什麽?誰的孩子活不過足月!”雙目通紅。那偏執的目光裏是無可置信的恐懼,是從雲端頓時跌入深谷的絕望。

“芷——芷珊——”上官鈺頓時結巴了,他萬萬沒想到芷珊會像幽靈般出現,他有些害怕芷珊此刻的模樣,“你別這樣。”

“不會的,我孩子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你騙我的對不對上官鈺……”上官鈺此刻的躲閃的眼神令她抓狂,她顧不得什麽儀態之類的,捂著胸口大聲哭喊道。

“珊兒——”夜瀟淩擁著芷珊搖搖欲墜的身軀,溫熱的掌心顫抖,聲音不覺沙啞,他頓了頓又道,“珊兒,孩子沒了還會再有的。或許這孩子註定是我們的解藥,只要你像熙大妃那樣將毒素逼到……”

“啪——”一個巴掌狠狠甩在夜瀟淩臉上,她看他,目光冰冷,狠狠推開夜瀟淩連退數步,只覺得一股寒氣直逼渾身讓她瑟瑟發抖。”你——“夜瀟淩錯愕地看著言芷珊,冷峻的臉被扇火辣辣卻是疼在心上。這是近十幾年來,他所受的第一個巴掌。

芷珊捂著胸口,淚流滿面,朦朧的視線中她看他只覺得陌生而冷漠,“你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麽可以……噗——”芷珊剎那間噴出一大口鮮血。霎時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不想聽見。

194.(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93章、寵不過終生

再度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晌午,耀眼的陽光有些刺眼,早沒了夜瀟淩的身影。她低眉空嘆一口氣,昨夜一幕幕仿佛一場噩夢,若非胸口的疼痛時刻提醒著她的確因為情緒激動過度而吐血暈倒。不知是失望還是賭氣,她毅然搬出了淩墨軒,不顧宮人的阻礙和冰冰勸說。

“到底為什麽啊,姐姐和陛下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冰冰摸不著頭腦,昨夜陛下冷著一張臉,匆匆將暈倒的姐姐抱回來,著實把她嚇壞了。

“沒什麽……我只是想要靜一靜。冰冰你別問。”言芷珊目光清冷,白皙如玉的臉蛋略顯憔悴之姿。如今,她只是不知道怎樣安頓自己的心情。

冷情如夜瀟淩,他可以如斯冷靜從容地將腹中的骨肉當做解藥,可她卻做不到。她心神惶恐,生怕他會一道聖旨下來毫不留情地奪去她腹中的孩子。

搬往翎坤宮的數日,清靜不少,那人也果真是她的知己摯愛,成全了她渴望寧靜的心情,至始至終未踏入翎坤宮半步,很快宮裏竟傳出皇後失寵被貶的謠言,這分明是她主動搬出去的,竟然被扭曲成失寵被貶,甚至之前腹中孩子並非陛下骨肉的謠言又再度呈現巨浪之勢襲來,將失寵的謠言演繹得娓娓逼真。可她一門心思在孩子上,也顧不了那麽多,嘴長在別人身上,她若出面,倒是順了制造謠言之人的陰險之心。

但是琉璃的話卻讓她平靜的心驟然冷凝,琉璃性子乖巧,猶豫不決的模樣欲言又止,仿佛掙紮了很久,她說,娘娘,奴婢知道您和陛下感情深厚,但是自古帝王三宮六院,即便是之前的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雪妃娘娘不是也寵不過終生,葬身冷宮嗎?陛下心底只有娘娘這誰都看得出,但……陛下畢竟是男人啊,您懷孕不得侍寢,如今又與陛下冷戰,唯恐……

她的話沒有說完,卻其實已說的夠透徹。

寵不過終生……她雖氣他,但這點信任卻還是有的,琉璃的話來自何處,她不想予以追究,畢竟後宮若是少了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總是無聊得緊,她權當戲言,一笑而置。

晃眼便是一個月,她一心只記掛著怎樣保住腹中的孩子。不知上官鈺是安慰她還是怎樣,他說告訴她,他想到另一個辦法可以救她和孩子,只是其成功幾率不敢恭維,她聽之,險些喜極而泣。有希望總是好的,她每日不知疲乏向上官鈺討教安胎之法,在他的藥房彌漫的藥香中安然入睡,上官鈺趁她入睡,熟練地用銀針紮在她的臂膀,不知用什麽器皿吸取她的血液,醒來之後卻感覺神清氣爽不少,或許他在丹爐裏添加了什麽頤神養性的藥物。他慣常溫和的言辭中時常欲言又止,料想是勸她犧牲孩子之類的話,被她決絕的態度扼殺於咽喉。

離孩子出生的日子越近,她越發的忐忑不安,每日她需要服用的藥量也漸漸增加起來,她猛然領悟到“雪塵”作為絕世奇毒的駭人之處,讓人處於生死之間苦苦煎熬。”此毒無解——此毒無解——此毒無解——”像一個陰狠的詛咒,不絕於耳,死亡的氣息爬滿她每一個午夜時分,最感到慶幸地是她終究還能在清晨時分醒來,觀朝霞黎夕,星辰皓月。

曾經自以為傲的身體也因孩子的存在衰弱更快,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需要每日依靠藥物暫時延遲生命的藥罐子,這與她曾經拿來調侃茯黛的病美人林黛玉有過之而無不及。

或許是她現在的樣子過於憔悴,每日清早的梳妝,冰冰憂傷的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她總是猶豫著給她配什麽服飾好,挽什麽發髻的好。

“姐姐,聽說梨香苑的花苞開了呢,要不冰冰陪你去哪兒走走透透氣,可好?”冰冰故作高興的笑容,總讓她覺得幾分牽強苦澀。她該是知道她中毒已深之事了吧。

“也好。”芷珊淡淡道,由靳冰冰攙扶著往梨香苑而去,有一陣子沒來,新綠的枝椏上果真開出零星的幾朵梨花,妖嬈嫵媚。梨花乃無情之物,不懂人的黯然神傷,是以沒心沒肺地開得如此瀲灩。

緩緩游弋在梨花樹下,像深處蔓延,只見一個頎長的身影也正向她走來,她柔和的臉色突然一頓,轉身便要離去。

“珊兒——”可那人沒有如她的願。叫住了她即將離去的身影。

“臣妾給皇上請安。”她微微欠身,從容冷靜乃至疏遠。

“你一定要這樣的語氣和朕說話嗎?”夜瀟淩看著她,冷峻的臉龐顯得幾分蒼白,數日不見,她就絲毫沒想過他嗎?

“臣妾不敢。”她別開臉看向遠方。冰冰已不知何時溜走了,或許她一早就知道冰冰帶她來梨香苑的意圖,只是故作不知。而當她見到他,原本該是溫聲細語的纏綿問候卻變成了冷淡漠然的僵持。

她的冷淡讓夜瀟淩涼薄的嘴唇緊緊抿著,穩重的內心不禁抓狂,濃眉微皺道:“朕說過的話,不會收回。朕只想你知道,你是朕的皇後,偶爾耍耍小性子,朕可以不予理會,只是請你顧及一下自己的身份。”

“呵呵……”他是在指責她毅然不顧他顏面搬出淩墨軒的事嗎?芷珊猝然一聲諷刺冷笑:“臣妾如何不顧及自己身份了!還請陛下賜教!”

“你——咳咳——”夜瀟淩氣得咳嗽,向來所向披靡,身強體壯的戰神氣得臉色蒼白,半響才開口道:“你好自為之,孩子的事,如何取舍,你自己想清楚。”

言芷珊袖中的手捏得緊緊,面色依舊冷淡,“臣妾知道如何取舍,臣妾不會放棄他,若是運氣不好,固有一死,至少有腹中孩子為伴……”

“好!很好!”他閃身繞道站在她的跟前,一雙如鷹敏銳的冰冷目光直勾勾盯著她,想要從裏面攫取一絲悔意,可惜他只看到疏遠的淡漠,他眸子深深闔上,薄唇微微一揚,似是自嘲,狠狠擱下一句話:“所以,你只想著孩子,那麽朕呢?你置朕於何地!”話裏質問的語氣不需要人來回答,仿佛是氣得而置,像刺猬的刺,刺人三分的同時痛己七分。

他斜睥她,長袖的甩在空中的聲響很大,足可顫動她的心,擦肩而過,她錯愕在原地,心止不住的痛。腦海裏久久回蕩著他的話。

所以,你只想著孩子,那麽朕呢?你置朕於何地!

是啊,她置他於何地了?

195.(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94章、我怎麽就信了你呢

夜瀟淩離去的衣角讓她心底為之一扯,她恍然間發現她似乎忽視了什麽,她以為她不說他就該明白的,卻忘了他們本是兩個人。她會如此在意這個孩子,更多是因為這個孩子是她與他的孩子啊!她愛腹中的孩子,更愛他!

她獨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回到翎坤宮,腦海裏全是他的身影,她猛然想起他們之間已經很久沒有好生說過一句話了,她這才發覺他的氣色不大好,想來是每日疲於國事。她一直都將他的一切事兒擱在心底,就像水底的魚,心底憋著很多話,一出口卻化作了泡沫。

翌日,她照例去上官鈺那兒進行治療,涼亭悠閑,冰冰在一旁沏茶陪伴,閑聊之際,她與上官鈺對弈幾局,這麽多年了,她棋局方面還是沒有進展,依舊五子棋。這個時代會五子棋的人就五個,她也算是這個時空五子棋的鼻祖了,但是棋藝卻不及夜瀟淩這個“晚生”,也只能在不懂棋藝的上官鈺和靳冰冰面前秀秀。

“芷珊,棋這種下法,倒是有趣。明日我們再切磋!”上官鈺連輸三局之後卻愈發感到興致昂揚,礙於她治療的時間到了,才戀戀不舍惋惜道。

“好。”芷珊莞爾一笑,拂了拂衣袖,進屋躺下,在屋內裊裊熏香的作用下,暈暈欲睡,最後疲乏地閉上了雙眸。依稀間,夢裏有人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溫溫的掌心隱約有幾分涼意,卻讓她倍感安心。醒來之後,神清氣爽,身體裏流淌著一股煥然一新之氣,上官鈺的藥方和治療果真有用,一連幾日下來,她漸漸感覺到了身體的恢覆。令人費解的是,為何每次,都要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進行治療,為何醒來手臂上總會多兩個針孔?

上官鈺的解釋是為了替她放出毒血。

她的身體日漸恢覆,就像被一縷陽光眷顧著,她終於可以不用死了,她的孩子也一切安好,她想要將這份喜悅帶給夜瀟淩,她腹中孩子的父親,她的夫君。她親自禦膳房下廚,派琉璃捎信給他,黃昏時分,相約梨香苑。

“姐姐總算是開竅了!”冰冰暧昧地俯身在她耳邊說道。

芷珊如玉的臉頰難得的露出一絲羞澀紅暈,從晌午她就開始忙活,她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夜雲曦。

梨香苑,五月天,花香四溢,她細心煮了一壺清茶,只等相約之人到。她等了很久,卻不見他的身影,眼看約定的時間也該到了。

她親手寫下的書信,即便沒有落名,她的字跡與他的幾乎一模一樣,再由琉璃送去,他不會不知道是她。

黃昏,落寞的晚霞紅暈染紅了梨香苑,漸漸,那一片氤氳的紅也漸漸消失在夕陽之中,樹下,石凳冰涼,她獨飲下幾杯清茶仿佛清瘦的身影總有幾分刻意使自己維持冷靜淡然之姿。

“皇上怎麽還不來。”

“再等等吧,興許是政務繁忙抽不開身。”她目光微涼,望著梨香苑的入口處癡癡發呆。

夜瀟淩。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皇後娘娘,這菜都涼了要不吩咐禦廚熱熱?”琉璃見言芷珊臉色不大好看,不由得小心翼翼說道。

“……”芷珊沈默不語,目光掃視了一眼桌上已涼的菜,不禁落寞,半響扯過一絲淡淡的笑容:“撤了吧,去禦書房。”

她起身緩緩往禦書房去,聽說宮內宮女說她搬出去後,他沒有去淩墨軒了,而是夜夜在禦書房的偏廳就寢。

禦書房的燈還亮著,離朔在門外守候,見她來卻是一臉錯愕,舉止顯得有些慌亂。“皇後娘娘!”

“嗯。“她瞥了他一眼便要推門而入,卻被離朔一個閃身攔住,“娘娘,皇上已經就寢,娘娘還是不要打擾了。”離朔一頭冷汗,心虛地低垂著腦袋不敢直視芷珊的眼。

“明明還亮著呢,你是故意阻擋皇後娘娘不成。”冰冰理直氣壯不滿道。

言芷珊秀眉微蹙,只覺得詫異,心一橫,推門而入,,禦書房與外面的氣息渾然不同,厚厚奏折旁沒見那人的身影,她恍惚間聽見偏廳有女子的嬌嗔,心神一震,整個人都是恍惚的,腳竟然不由自主地發軟,她顫抖的指尖猶豫著,果斷地拉開殘忍的一幕,一片旖旎風光撞入她的眼簾,一個女人赤胸裸背,單薄的衣衫滑落腰際,衣不蔽體,整個柔軀都貼在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身上,暧昧的姿勢令人無不浮想聯翩,門外吹來一度寒風,輕紗飄舞,將纏綿的二人驚醒。

“皇後——”那女子滿臉通紅,羞赧中半遮半掩的縮到夜瀟淩的身後,那一副楚楚可憐的嬌嬈模樣,不是水伊兒又是誰?

“珊兒——”夜瀟淩迷蒙的眼神轉向她,眼底閃過難以言喻的震驚,激情卸去的眼眸,甚至恍惚,“你怎麽……”

“哼!夜瀟淩。你也不過如此!”言芷珊的目光從所未有的冰冷。仿佛結了千年冰封,一眼足以讓人跌入萬丈深淵,永世不得超生,她看著他,失了魂魄,一聲冷笑,“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一個瀟灑決然的轉身,拂袖而去,腳步之快,幾乎是用跑的,猶如落荒而逃。她忘了自己身懷有孕,胸口被什麽狠狠揪著,快要喘不過氣來,她只想離開這令她窒息的地方,想要將腦海之那不堪入目的畫面刪除,怎麽發現那一幕竟然烙印得深。

“珊兒——珊兒——”她仿佛聽見夜瀟淩欲言又止的高聲呼喚,卻終究沒見他追上來。他若是有心,又怎會追不上她一個孕婦?他若是有心,怎會沒發現她無力的逃離,有多狼狽?

“哈哈哈……她一路狂奔,一身絕世輕功跨越高樓宮墻,一路發瘋似的大笑,“哈哈哈……世上男子皆薄情,我怎麽就信了你了呢?”說什麽“生生世世一雙人”不過浮誇的逢場作戲!

196.(三)愛恨成仇死生契-第195章、靜坐禪院難違心

佛說:“菩提本無樹,明凈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佛說:“欲知過去世,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佛說:“五百年回眸,五百年擦肩,再過五百年,又可相逢一笑。安知塵劫,不是幻影?安知此刻,不是真實?檐頭滴水,從檐角至臺階,是一瞬?一世?還是千百劫?”

月華如水,她本只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奈何他的背叛,令她心冷如冰。午夜夢回,她還記得白澤,記得那烙印在胸口的朱砂印,肉眼雖看不見,靈魂卻感知得如斯明晰,它烈焰如火,燒灼著她此刻難以平覆的心。是以,她需要靜,清凈寺無疑最好的選擇。

她已經連續在清凈寺度過半月有餘,期間,她以為的那個人,來過一次,被她拒之門外,之後,就非常識趣的不再來此碰壁,這一舉,卻讓她氣得憋屈,心底閃過絕念,徹底不想再見他了。

一旁的明凈大師在她耳邊講述佛經,忽聞僧人稟告有人求見皇後,她靜坐軟攤上,微微闔上的雙眸,不經意動了動,她以為是夜瀟淩。

“不見。”她話音剛落,卻聽見一個爽朗卻放誕不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連本公子都不見啦?什麽事惹得一向性子清冷的你如此生氣。”蔏弦玥一襲碧藍色長衫,不顧僧人阻攔直直沖了前來,不知為何從他好看的桃花眼底看到幾絲頹然。

“蔏公子。”冰冰看向來人,一臉欣喜瞬間逝去,她的心裏一直期盼地皇上能夠將芷珊勸回去,姐姐體內餘毒未除,需每日服藥,去上官鈺那裏治療,萬一耽誤了,毒性覆發怎麽辦?

“是你。”言芷珊鳳眸微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唇邊輕聲道:“讓他進來吧。”她長袖一揮,微微一笑,有禮地雙手合十,對明凈大師示意道,“有勞大師!”遂即支退身邊的僧人。

“施主請!”明凈大師對著蔏弦玥謙和有禮道。

蔏弦玥悠悠進屋,不等芷珊請他坐下一找了處座兒坐下。

“無事不登三寶殿,若是有關他的,那麽,你可以走了。”她不需要一個說客。

“你錯了,我來只是看看老朋友。”蔏弦玥看著她,眼底幾分難以言喻的悲傷,“或許是我眼花了,那個意氣風發,從容入世,清冷出塵的言芷珊哪兒去了?為什麽我只看到一個平庸的女人,假借清修佛法去逃避事情!”

“我本就是個庸俗的女人!”芷珊端坐著一動不動,依舊雙目微閉,靜思禪慧,唯有淡淡的語氣僵硬如冰。

“你……算了,我今天來也不是要和你爭執的。“蔏弦玥嘆了口氣,半響低眉道:“半個月前西尋國內亂,渙兒她……死於非命,而我最終還是沒能守住她……”

蔏弦玥悲戚目光讓她不禁睜眼,那個瀟灑如風的俊朗少年,沈重的深痛被他壓抑著,一觸即發的痛楚,傾瀉如奔騰的洪瞬間將人吞噬。獨孤渙死了,自古紅顏多薄命,那個記憶裏七分清醒三分癲狂的女子

“我以為我恨她入骨,因為她背叛我選擇了權勢,選擇了榮華富貴,到頭了卻發現,一直都是我在自欺欺人!渙兒怎麽會背叛我呢?我該相信她的,任她獨自一人承受了那麽多,而我卻獨自在江湖上瀟灑,她會選擇那金絲籠原來都是因為我。可恨,直到她躺在我懷裏死去的那一剎那,我才發現我自己從沒有恨她。”說完這些話的時候,蔏弦玥一雙眼竟然比兔子的還要通紅,他卻始終沒讓眼淚隕落,而是淌進心底,源遠流長。

言芷珊靜靜聆聽,緘默無語,她不懂安慰人,不知什麽如何開口,秀眉微蹙,低聲說道,“死者已矣,於她而言,死亡是一種救贖。生不得與你在一起的苦,她終於熬到頭了。”

“是啊……從此以後,我會帶著她一起浪跡天涯。”蔏弦玥從懷裏掏出一縷青絲,上面系著紅繩,那是獨孤渙留下的唯一的信物。他一手撫了撫掌心那縷青絲,目光忽而變得溫和柔情,遲疑一會兒,又道,“我答應他的事已經做到,滅西尋指日可待,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我離開後,他身邊的人就越來越少了……芷珊……容我一句勸,無論發生什麽事,不要恨他,否則你會後悔!”因為那是一個拿命去愛你的男人。

最後那句話他憋進了肚子裏沒能說出口。

蔏弦玥的話像一片孤葉跌入平靜無波的湖面,絲絲漣漪。蔏弦玥離開了,帶著他的愛人一同浪跡天涯。他走後,她也離開了,她其實沒打算在清凈寺久留,她總該回到屬於她的地方,繼續她自己所選擇的路。她終究不是一個可以清靜無為,參禪悟道的人。

直到回到淩墨軒的一刻,一路隨行的冰冰如釋重負,她深知冰冰的憂心。可世事卻讓她沒法歇停,回到淩墨軒,板凳還沒坐熱就聞人求見,還是向來視她如仇敵的邢旖姝。一個優秀到堪稱完美的男子總是有著招蜂引蝶本領,他什麽也不必說,什麽也不必做,就引著一大推美女等著獻身。在醉仙樓過著多年紙醉金迷生活的她,竟然對此疏忽了,比起水伊兒,邢旖姝倒顯得單純了很多,至少她將對她不友善都寫在了臉上,

不似水伊兒暗箭難防,那日的yin靡一幕似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狠狠刺中她的腹背要害,真正的傷到了她!此時此刻,她只是心寒,她再不會相信她,卻萬萬不會想到,她一手救下柔弱女子會成為她摧毀她一生幸福的劊子手,而可惱的是,她卻對那張酷似故人的臉怎麽也狠不下心來!

“聽聞皇後姐姐身體欠安前往清凈寺祈福,可是真的?”邢旖姝一襲緋紅羅霞裙映入臉簾,或許知道這裏是後宮,後宮之中皇後為大,她一改之前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顯得和氣不少,但是眼底哀怨不減反增,她恨她搶了她青梅竹馬的淩哥哥。

“本宮已無大礙,旖姝小姐有心了!”芷珊舉止端莊有禮,從容淡然說道,絲毫未有傳言中的病態。

“旖姝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邢旖姝突然美眉輕挑,意氣飛揚故弄玄虛道。

“旖姝小姐但說無妨。”

“自古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帝王都是三宮六院,皇後姐姐卻仗著淩哥哥的寵愛霸占著淩哥哥,就不自私嗎?”

“自私?何為自私?”芷珊一聲冷笑,“本宮為陛下獻出一生所有的愛,難道他就不該付出以同等的愛?”她的腦海忽而閃過不堪的一幕,心底閃過酸楚,卻依舊面不改色的淡然自若。

“你……”邢旖姝被言芷珊的“謬論”震撼,無言以對,她只知道她愛淩哥哥,她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他,即便是做個妃子,她也要在淩哥哥的身邊,所以她才會放下身段來見眼前這個清冷貌美的妖女。她憤憤然瞪了言芷珊,怒道,“你這個奇怪的女人,總有一天淩哥哥會討厭你喜歡上我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囂張多久!”

她漠然看著邢旖姝離去時的背影,視線偶然觸及到某處,優雅的舉起茶碟,抿了一口茶,冷淡的聲音輕聲道。“若是陛下做不到,就不該輕易許諾,若是陛下做不到,就不配擁有我的所有!”

殘陽下,窗外轉角處落下一片影子,剎那一震,一抹白色的衣角在門外踟躕許久,終究那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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